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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毫不是齊宣王，它不答允合奏，它要聽每一個過往行人的獨奏。只是無論武藝優劣，她不作評論，掌聲都是別人給的。故事裡有南郭先生，文字中只有韓非子。我們記著了故事，卻健忘了寫文字的人，故事總比現實跑得快。

最瞧不起散文的時候，開始寫散文。散文，散的像一盤沙，我如何去聚攏? 我該用什麼樣的臉色去靠近你?

最不會抒情，如我。我彷彿一直很冷酷，離群索居。愛流眼淚，但那是淚管堵塞，是一種病。我並沒有被我所看到的對象打動著。

不會抒情，彷彿真的寫欠好散文，其實我哪樣都寫欠好。我深愛著我的母親，卻沒有擁抱過她那瘦小的身軀，沒有對她深情地說三個字：我愛你。但是母親是寬容的，是慈悲的，她不會跟我謀略。文字沒有母親一樣的心，她要聽每一小我私家對她批注，越赤裸越好，越煽情越好。最好是你送給她一件富麗的袍子，然後再去擁抱她。

說到袍子，想起張愛玲撇下這麼一句話：生命是一襲華麗的袍，爬滿了蚤子。突然，我混身起著雞皮疙瘩。

不會抒情，卻會矯情。我開始矯情地敲打鍵盤，我不愛她，但可以運用她。文字，原來就是人類利用的東西。既流傳著文明，又流傳著野蠻。不外此刻是盛世，承載著更多的文明，人們才有閒情逸致，在文字裡飄香，在文字裡繼承流傳文明。

文字真的很香嗎? 我在我的文字裡一直沒嗅到，我連筆都不消。有那麼多的人，鋪著素箋，紅箋，薛濤箋，說筆下流著醉人的香。我好敗興，這樣缺乏想像和感受，非要頑強地認為，應該像昔人那樣，在一方硯台裡細細地磨墨，然後鋪開宣紙，角上壓兩塊鎮紙，握著狼毫可能羊毫，必恭必敬地寫下撰文，透出氣力和虔誠，那才香。

看來，我的文字永遠都不會有貼心的墨香，因為我又不會書法。

我到底丟掉了什麼?照舊缺失了什麼?

我正在沉思這個問題，一個聲音從文字堆裡爬出，四下張問：誰在犯錯?

我學佛祖，拈花一笑：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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